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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第536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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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眉头微微一蹙,“不关我们的事,走快些。”

乌婵感慨,“喔,若当真死了,也算是报应。”

——————

可惜,乌婵的嘴没有开光,阮娇娇跳了三生崖没错,却是刚滑下去就被一根粗木枝挡住,没有落下山崖,愣是捡回了一条命。

三生崖这个地方风景秀丽,可俯瞰整个庆寿寺庙宇亭阁,来庆寿寺礼佛拜神的人们,常常会爬上山去看一看,走一走,也有一些风流文士为三生崖赋诗作对,为它增添了不少神话传说。

庞淞脚步一顿,脸色变了变,快到喉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一言不发。

赵焕看着时雍越走越快的背影,大声道:“这天下就是个大炭炉,你在火中,我也在火中,你痛,我也痛。你想撇开我同赵胤双宿双飞,不可能!我不会放手的,死也不放!你给我等着好了。”

时雍没有理会他,只听乌婵斥了一声。

“脑子坏了。”

赵焕胸口起伏,缓了一口气,这才敛住表情,望向前来报信的庞淞。

说罢,她侧身低头,“我们走。”

“时雍!”赵焕喉头一热,冲上前来,“就算你不肯再原谅我,难道你也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来诏狱看你,我又为什么没有做到对你的承诺……你难道不想知道,眼睁睁看着你离去,我的心有多么痛吗?若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难道还不足道吗?”

足够吗?

同人命比起来,确实不足够。

时雍轻哼,没有回头,只冷冷丢下一句。

时雍哼声:“病得不轻。”

赵焕突然低头,沉吟般看着足下的革靴,好片刻才抬起头来,眼底仿佛有泪雾在流动,湿润又情深,“你不会回头,我也不敢奢求。我只是……一想来将来长长久久的岁月里都没有你,将来长长久久的岁月里,当我想念你时,你却在别人的身边,我就心痛。”

时雍看着这个男人,一如往常的英俊面容,一如往常的熟悉语调,一如往常的情深意重,就觉得很讽刺。

因为这个男人,让时雍差一点丧失了对人性的基本信任。

时雍冷冷淡淡地看着赵焕,轻轻击掌三下,“楚王殿下若登台唱戏,定能胜过京师名伶,好一番温言软语,你不羞,我都替你羞。”

广武侯陈淮、户部侍郎徐通、五城兵马司都督全是朝廷大员,就连当朝皇贵妃杨氏生父,户部尚书杨荣也因监管不力,被罚俸一年,以示惩戒。其余牵涉官员,也是革职的革职,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同案者,全部从重处罚。事后,锦衣卫还将处置结果发放到各个衙门,将杀鸡儆猴的效果用到极致。

办了这么大个血案,赵胤此人的凶残冷酷更是深入人心。

关于他“权倾朝野,手握重兵,一手遮天、野心勃勃”的传闻,就更是多不胜数。

可是,赵胤不仅手握重兵,还有一个密不透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锦衣卫情报网,而他自己就是特务头子,即便再冷血酷烈,旁人拿他也是无奈。

因此,东宫议事时,当赵胤以“来桑对大晏进行刺探活动”,提出将他“谴送回兀良汗”时,也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有那么一刹那,他脑子里恍惚掠过一个影子。

宋家胡同窄小的青石路面上,一个姑娘缓缓行来,唤他一声。

“再衡哥。”

还有一句遗忘在记忆深处许久,可乍一想来,便历历在目的话。

“来年陛下开了恩科,我若考取功名,就娶你过门可好?”

陈香苋回到家,就见到锦衣卫来人,说是要收回广武侯府邸,让他们一家今日之内搬离侯府。

谢再衡与对方争辩了几句,被人一脚踹翻在地上,差点吐血。

陈香苋挺着个大肚子回到房里,丫头们正在收拾细软和衣物,她看了一眼这个处处富贵奢华的房间,突然冲过去拿起剪刀,在丫头的惊呼声里,拖出那些再也无法穿的新衣裳,一件件剪了个稀巴烂,一边剪,一边骂。

“赵胤!宋阿拾!我陈香苋与你们势不相立。”

与陈淮同案处理的人,还有谢再衡的父亲谢炀,相比于陈淮有皇亲国戚的保命符,谢炀只是穷家子弟出身,靠自己考得功名任了个仓储主事,好不容易家宅渐好,却一错再错,不仅没有因为攀上广武侯府而得到好处,反而深受其累,虽然他不是此案的主犯,又检举有功,但他是这案子里最没有势力的犯官。

当时,她正在抚摸新装,想象着自己生产后穿上新衣是何等的好看。

太子敕令如一瓢冷水,烧得她浑身冰冷。

就在前天,她还去找过长公主,哀求她看在老广武侯的面上饶过自己的父亲。

老广武侯没有儿子,若是陈淮出事,这一脉就绝了。就算赵胤想要办实了陈淮的案子,陈香苋也不相信长公主会半分情面都不讲,真让陈景断子绝孙。

果然,长公主在她的哀求下软了心肠,叫她安心回家等待,说她的父亲不会有事。

时雍却半晌无话,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

“真要想死,活不成。”

乌婵道:“我就说了,这贱人肯定是装的——”

时雍眯起眼看她,“阮娇娇一个弱女子,哪来的本事把自己精准地挂在山崖的粗树干上?”

第520章 家破人亡!

不料,赵焕听完,不怒反笑。

“你说得对极。”赵焕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悲伤,“我可能是得了癔症,这病来势汹汹,药石无用,因为这是心病。”

不等时雍说话,赵焕又接了下一句,掌心甚至虔诚地捂住了胸口。

“听闻你要嫁给赵胤,我心痛了许久。你是神医之徒,你和我说说,这是种什么癔症呢?”

林中光线氤氲,赵焕的脸明明灭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三生崖上死,三世有缘人”的说法流传下来。

赵焕带着阮娇娇离开玉堂庵后,并没有下山回京,而是在庆寿寺的禅房住了下来,安顿好阮娇娇,他就带人顺着庆寿寺后山,从三生崖步行到玉堂庵,哪会知道,阮娇娇竟然偷偷跟了他出来,得知他是为了堵时雍,阮娇娇一个想不开,就去跳崖了。

名山古刹就这点事,有人跳崖,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乌婵听到阮娇娇没死,再镒感慨。

“祸害千年在。”

“何事如此慌张?”

庞淞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时雍的背影,闪过一抹冷光。

“殿下,阮娘子跳了三生崖。”

他声音不小,随风传入时雍和乌婵的耳朵。

乌婵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不会真跳吧?那贱人怎么舍得死?”

“殿下太把自己当回事,而不是把别人当人!自重吧。”

赵焕似乎还想再追,可是,小径另一头突然传来喊声。

“殿下!大事不好。”

来人正是赵焕的长史庞淞,他气喘吁吁地冲上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恰好碰上赵焕气上心头,闻言愤而怒斥。

“住嘴!天大的事都给本王憋回去!”

赵焕轻笑,“不论你说我什么,我都不恼,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欣喜若狂——”

“很可惜,我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吐。”时雍道:“我虽然不是你嘴里那位故人,但是,楚王殿下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唾弃,哪怕我是个局外人,也得说一句,大晏有楚王,国之不幸。想那先帝先后一世英明,都被你这个老幺儿给毁了。长公主英姿飒爽,雍容大气,陛下敬天爱民、励精图治,而你楚王殿下有什么呢?荒淫无度、纨绔风流?午夜梦回时,殿下从来不觉得害臊吗?”

赵焕说不会因为她的言词而怪罪,可是这番话听下来,他脸上却寸寸变色,声音也厉了几分。

“荒淫无度、纨绔风流,这便是你给我的评价?”

时雍道:“我对这个世界还是充满了善意的。不然,楚王殿下会听到更难听的话。好了,言尽于此,楚王殿下若还要脸面,就不要再来纠缠,丢人现眼!”

来桑、吉尔泰与“狼头刺青”的事情,赵胤没有公之于众,但来桑参与刺探大晏情报的事情,他没有隐瞒朝臣,在大殿上拿出书信等铁证,以证实所言不虚。

可是,来桑不仅是兀良汗皇子,还是兀良汗送到大晏的“质子”,虽说杀不得,但就这么遣送回去,不是吃亏么?

若当初他没有控制不住私欲,与张芸儿私会,或是没有令张芸儿有孕,那事情会不会都不一样,他们家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今下场?

谢再衡仰头望天,举起酒壶,任酒液从头淋下,紧紧闭上眼,恨不得醉死回到从前。

——————

相比狼头刺青一案的秘而不宣,军需案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

一案下来,牵连朝廷官员数十之众,阵势之大,所涉人员之多,光启年以来尚属首次。

“抄家入狱,等候问斩”八个字,是锦衣卫给谢炀最后的处理。

可以说,如今的陈香苋,谁也指望不上了。父家,夫家,全部倒台,原本可以一直指望的姑母又是个傻的,关键时刻帮不上忙,只要长公主不开恩,她跪破膝盖都没有用。

“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

谢再衡坐在庭院的石墩上,手拿酒壶,看着这个自己“入赘暂居”的侯府,看着下人们如打慌的兔子一般来来去去,心如死灰。

陈香苋没有想到,她以为的“没事”和宝音说的“没事”,根本是两回事。

陈淮虽然留下了一条小命,但该褫夺封号、革职查办仍然毫不留情。没有抄家连坐,已是宝音最大的仁慈——

陈香苋疯了一般跑到长公主府,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不仅没有见到陈岚和宝音,还被门房给赶了出来。

宝音只是让人给她带了一句话:“能保一命已是恩典。蚍蜉撼大树,不要不自量。”

京师顺天府。

今儿同样是一个大晴天,可是对广武侯府来说,却是阴霾罩顶,苦不堪言。

陈香苋的肚子已经腆出来很大了,刚开春新做的漂亮衣裳还没有上身,便已经不能再穿了。大晏朝等级森严,王侯公卿平民百姓各有等级,什么等级用什么样的布料全有相应的规矩,侯府小姐能穿的衣服,一个百姓之家的姑娘是穿不得的。

监国皇太子下达的敕令是在黄昏时分传来的。

“褫夺广武侯封号,革职查办”,一句话宛若重锤,击在陈香苋的脑袋上。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你就是她。无妨。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我想她。很想她,在失去她的这几个月,我度日如年,没有一日可得快活。”

没一日快话?

与别的女子颠鸾倒凤的时候,也不快活吗?

时雍嘲弄地掀起唇角,淡淡地道:“楚王殿下当真好笑之极,对着一个与你毫无瓜葛的女子诉尽衷肠,是要做什么?还是说,楚王殿下向来都是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勾搭姑娘的?”

“我很后悔,雍儿。”赵焕停下脚步,盯住她的眼睛,眸底的情绪如同一锅沸水渐渐凉却,又在她鄙夷的目光注视下渐渐沸腾,“我宁愿你恨我,只要你肯理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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