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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第863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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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好糊弄。”时雍执拗地缠着他的脖子,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一眨也不眨。

“赵胤,我要听真话。”

她仰着头,神情娇憨又固执,还有几分倨傲,如一个女王。

赵胤的双手,终于还是听从了他的心。

他搂住了时雍,纳入怀里,不无无奈地喟叹。

只是,太过意外罢了。

时雍看着男人清凉的面孔,迟疑许久,突然上前,双臂搭在他项上松松勾住,面对面看着他,吐气如兰地问:

“尚有一言相问,侯爷能不能如实回答?”

赵胤低声:“嗯。”

时雍眯起眼,审视般看着赵胤的脸,“侯爷买下这艘画舫,另作他用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二楼上……”

时雍瞥他,“就是不足够信任呗。”

赵胤目光微凝,视线落在时雍脸上,低声温柔地道:“十天干是为夫最后的底牌,如今已是一丝不挂地袒露在阿拾的面前,再无藏私。阿拾仍不满意么?”

时雍微微抿唇。

当然不是不满意,只是太诡异。

她沉默片刻,细思后问:“为何要买下它?我所使用的画舫,爷就不怕瓜田李下?”

时雍的脚缩了缩,“我自己可以……”

赵胤抬头看她红得滴血的脸,“你确定?”

方才上楼时,左脚已经同右脚发生过不友好,走路都不稳,还如何能自己洗漱?

时雍抚平了衣服,皱眉看着他,“你别趁我喝酒就来糊弄我。我不是那么好哄骗的。”

赵胤嗯一声,抬眉:“我何时哄骗你?”

“没有想到,我会与这位将军扯上关系。”

那是她上辈子的事情,有些久远。

“那个地方由土司掌政,宣抚司难以节制。荼人四十八寨,位于西南边陲的崇山峻岭间,是一个没有开化的民族。他们凶猛强悍,刀耕火种,迁徒无常,形若野人……”

赵胤徐答地道:“此地阴雨多晦,草木少凋,悬崖峭壁,舟水雪山,满是天险,朝廷号令不及。他们一面假意接受朝廷招安,一面视朝廷律令如无物……”

时雍双眼微微一暗:“我便是出自那里,但我不是荼人。”

“通宁宣抚司上奏朝廷,说民间传闻,墓地启开时,里面的境子化成了妖物,迸射出一道魔光,纹杀了盗墓者数人,尔后又腾云驾雾地升天而去,而棺底留下了一行碑文。”

时雍眉头紧紧蹙起,“什么文字?”

赵胤淡淡看了她半晌,“天机开,荼人来。瑞凤起,大晏灭。”

时雍声音微哑:“荼人?”

赵胤低下头看一眼她突变的面色,淡淡地道:“当年广武侯陈景,也就是你的外祖父为肃清废帝余孽,率南征大军从川渝挺入西南边地宁番卫,在通宁远误入废帝残将耿三友的圈套,三万大兵被困,广武侯将至最后一刻,夫妻双双命殒通宁远,据说尸骨是被耿三友从乱尸丛中找出来掩埋的。但多年来,朝廷数次派人南下寻找,一直没有找到陈景夫妇尸骨,连遗物都没有见到。”

时雍无语地看着他,“说完再去生,一时半会,我抗得住。”

“不行。”赵胤声音柔和,“这个故事很长。”

“……”

时雍不解其意,看着他淡然的表情,终是慢慢地松开了手。

“快去快回。”

赵胤捏住她的手。

细嫩的皮肤在他略带薄茧的掌下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固执,微微刺挠着赵胤的心。

沉吟片刻,他道:“经年往事。不提也罢。”

“你这个人!这样就没有意思了啊?”

赵胤越是避而不谈,时雍的兴趣便越是浓郁。

最久远的一个片段,仍然是她坐在红袖招的二楼饮酒作乐,楼下街道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赵胤打马从长街那头走来,身后是随同出征的将士,赵胤的马格外的高大,格外的健壮,他身形格外颀长,面孔格外冷漠,人也格外英俊。她眼睛亮了亮,随即酒入喉头。

她能记得那天京师城的热闹和喧嚣,记得那飘扬的黑色旗幡在风中摆动的样子,记得阳光映照在赵胤铠甲上的晶亮反光,也记得那一口烈酒滑入喉间那一刻,她想的是:这男人简直荷尔蒙爆棚,大概“行走的春药”就是形容这样的男人吧。

而后陆续会有赵胤的消息,在不同场合,也见过两三次,印象都不够深刻,这男人给她的感觉除了冷漠,仍是冷漠,根本就是不可靠近,看一眼就想避得远远的人。赵胤更没有表现过对她有丝毫的兴趣……

现在,男人这幽怨的语气是为哪般?

“想不起来。”

她特地打造的千工床、梳台、软椅、瓷瓶、烛台、屏风玉器……一件件都放在原本的地方,和她以前每次过来时一模一样,就好似这两年的岁月被人为剪辑掉,无缝连接了时雍的过往。

看过雍人园的废墟和荒草,再看保存完好的画舫,恍若隔世。

时雍站在卧房门口没有动静,看着赵胤平静的脸色,“侯爷,为什么?”

赵胤扶住她的肩膀,“进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时雍眉心微拧,走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着不了力。那会儿她实在太有钱了,日子确实是奢靡,那台阶地板无不上用最好的大理石打造,便是工匠的费用都足以令人咂舌。就单是这个画舫,比玉乩馆赵胤的屋子,只上不下。

“看来你把我忘了。”

第860章 这是一个荒诞的世界

她忘了?

忘了什么?

时雍仔细搜索着脑子里与赵胤有关的记忆。

她的头随着视线转动,声音里也多了怀疑。

“我以前与侯爷的交情,应当不足以让侯爷为我保留香闺,年年岁岁日日派人悉心打理的地步吧?”

她转回头,一动不动地盯住赵胤的脸,不肯错过他任何一分情绪。

“侯爷不要再隐瞒了,到底为什么?暗恋?旧识?还是有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赵胤叹息,拉下她的手:“阿拾……”

赵胤道:“正因为此,才没有人会怀疑……”

哼!

确实不会有人怀疑。

若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时雍都不敢相信素以清正严明为己任的大都督会购下这等消遣玩乐的画舫,而且,还把它改制得归十天干公务所用。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是安全,诚不欺人。

时雍哼声,“你哄骗我的地方多得很了。这画舫……”

她环视一眼四周,手指抬起,发现指尖半点灰尘都没有,眉头又蹙了起来。

“这么久了,侯爷都不曾露出半点风声,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动机。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事?”

赵胤坐在她身边,朝她伸出手,时雍别扭地拍在他掌心,气鼓鼓的模样,赵胤无奈扶着她的肩膀,见她还要使劲,只得稍稍用力,这一拉,人就跌入了她的怀中,他抱了个满怀,脸上终然浮出笑意。

“自购得此船,便用作十天干联络之处。以往,情报往来,确有不便。”

赵胤掌心放在她的后背上,“我知道。”

时雍看着他,心里隐隐已有猜测,“侯爷去过西南,去过荼人部落?”

时雍眼睛默默眯起,接过他的话说下去。

“在通宁远的茶马古道上,有一条路,是乌那入京的必经之路。在那里,有一座将军庙。”

她慢慢转头看着赵胤,目光烁烁而闪。

“一到大灾大旱的年头,总有人买了香烛去将军庙祭拜祈雨。小时候我便听人说,这座庙宇是皇帝为了纪念一位将军的功绩,特地修建的。将军庙的香火灵,远近都说这个将军是个好将军,但他为什么好,却没有几个人说得明白。我那时候……刚从山里出来,没什么心力去关注这个,也不知是哪个将军。”

轻笑,时雍有些感慨命运。

这间卧房里原本有一个掐丝铜炉,炭火燃起时,映在铜炉的壁上,会映照出漂亮的仕女画,火光将仕女的脸蛋儿映得红润生光……

寒冷的年夜,暖烘烘的火光,让时雍变得慵懒起来。

她像只猫,被赵胤裹在被子里,半眯着眼望着铜炉里的火,身上突然一暖,赵胤坐了上来,将她揽入怀里。

“光启十二年,西南边陲发生过一桩奇事。一伙盗墓贼在野地里开出个古墓。鎏金漆黑的棺材里没有尸骨,唯有一幅将军铠甲和一面形状怪异的镜子。”

赵胤用一种讲鬼故事的语气开始了他的叙述。

她揪住赵胤的袖子就不放,唇角抿住上扬,娇蛮又不满。

“你提示一下,帮我回忆回忆?”

赵胤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眉梢微扬,弯下腰来将被她掀开的棉被重新拉过来,将人盖住,无奈地低声说道:“天寒地冻,脚不能受冻的……”

“你坐下来同我说,我就不受冻。”

赵胤道:“我去叫人生个暖炉。”

时雍嘟囔一句,将身子软软地偎入赵胤的怀里,听着他火热的胸膛里有节奏的心跳,思考片刻,又抬起他胳膊,整个人往床里坐了坐,身子往里缩,双脚抬起来放在赵胤的身上取暖,然后抱着膝盖,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笑盈盈地道:

“侯爷倒是说来听听,我怎么不记得与你有过交集?”

赵胤微微眯了眯眼,又端详她片刻,站起身来拉过被子,把时雍光裸的脚裹住。

“忘了便算了。我叫人打水来洗漱。”

“等等——”时雍一把拉住他,不满地皱眉,“哪有这样吊人胃口的?”

铜镜里倒映着时雍酡红的面孔,她的双眼在酒精的作用下,如同染雾。

“是我喝多了?还是在做梦?”

她脑子有点乱,心尖上仿佛装了个弹簧,跳得砰砰作响。

赵胤将她扶坐在榻沿,低头为她脱去鞋袜。

“没有丫头,只能为夫伺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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