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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2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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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琬把她的命脉把得太准了,顾淮宁就是她的最后一棵稻草,她不可能冒任何失去他的风险。所以,她非答应不可。

晚上七点,顾淮宁从医院回到家里。客厅里是一片黑寂,顾淮宁打开灯才发现梁和正窝在沙发里,蜷成一团沉沉地睡着,身上只搭了一个薄毛毯。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饶是在这暖气充足的屋里她的手也冻得冰凉。

顾淮宁微皱眉,准备把她抱回房间里去,却不想刚一弯腰就弄醒了她。

梁和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熟悉的脸,一时间有些发呆,直到顾淮宁伸好笑地伸手拍拍她的脸颊,她才回过神来,尴尬地从他身上下来了。

“回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茶馆的门,只觉得踉跄了一下,便被一只胳膊有力的缠住,抬头一看是司机。年轻的司机是从下边的汽车连特意调到这里来给顾老爷子开车的,刚来不久。见她神情恍惚的便轻声嘱咐,“嫂子小心点儿。”

她勉强一笑,算是作答,神情却在某一瞬间怔愣起来。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淮宁的场景,那天她刚刚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外婆病危,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婆已经奄奄一息了,所有的力气只够说一句遗言。

那句遗言,她铭记在心。

“和和,外婆不求别的,找个男人嫁了,千万别学你妈。”

梁和有些难以置信,伸向牛皮纸的手有些发抖。打开一看,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几张薄薄的白纸,不过上面的黑字却字字诛心!

梁和睁大眼睛吸了口气,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此时此刻她对李琬大喊出:“我不信”三个字。可是她的双亲逝去了好几年了,有些记忆早已经模糊了。

她只记得,确实是妈妈送她出了国,并且等她到英国后,账户上曾经出现过一大笔的钱。她那时只是以为家里富裕了,从来不作他想。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记忆里顶个啤酒肚,总是笑容可掬并且非常疼爱她的父亲会贪污。

此时此刻她只是恨自己的无知,连为父亲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李琬的证据太确凿。

过了一会儿她尝试着开口,尽管声音有些暗哑:“那,您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对。”

那时她在英国读书,忽然有一天就接到了外婆的电话,得知父母出了车祸,更为讽刺的是出车祸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去民政局离婚。他们感情不好她是知道的,闹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死了也没能分开。

不过梁和有些不懂,他们已经去世三年了,李琬现在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琬看出了她的意思,说:“和和你也别觉得奇怪。淮宁把你带到家里来的时候,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我瞧着你也乖巧也就顺了他。反正他从小到大都是自己拿主意,他要结婚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你这头的亲人到现在了我们一个也没见着,就免不了有些好奇。说起来,他们是都不在了吧?”

梁和低头闷声回答:“都不在了,我爸我妈,还有外婆。他们已经都不在了。”

以后再也不给她喝酒。顾淮宁双手插兜,一边看着煮着的粥一边想着。

粥煮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去叫梁和起床,梁和将头闷在枕头里,不肯动。

“头疼!”她可怜兮兮地哀嚎着。

顾淮宁垂眼看着她打滚耍赖,嘴角不禁翘起。

还是这样的好。她是一个好姑娘,可偏偏要背负过去的伤痛。所以,她不适合怀旧,他要尽量不让她想到过去。

她在哭,等他弯腰靠近她的时候听到了呜咽声,压抑却清晰。

“和和。”他喊着她的小名,顺着她的头发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不哭了,过去的事情我们就把它忘了,嗯?”

她其实早就忘了,那段噩梦般的日子她早就忘了。她强迫着自己忘记,可是等到她终于不再想起的时候,又跳出一个人来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

更可笑的是,那个人是她丈夫的母亲,她的婆婆。

想到这里她忽然抬起头,看着顾淮宁,无比认真地问:“顾淮宁,你能不能调回C市来啊?能不能,陪着我?”

“谁?”晕黄的灯光下他静静地看着她。

“我爸。”梁和说着,咯咯一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我爸下厨。我爸说,好男人的必备条件之一就是厨艺。别听别人说什么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其实对女人也是这样的。把老婆养胖了最好,除了你没人敢要!”

顾淮宁隔着桌子握住了她柔软的手,深觉得把梁和同志养胖是一项重大的工程。梁和反手捏捏他的手,惹得他抬头看她,那一双狡黠的眼睛此刻在他看来格外的明亮:“这一点儿你勉强及格!”

不错,他还有个及格分。他以为,按岳父的标准,他这个老公可以直接下岗了。

“那你说说,咱爸还有什么指示?”他表情很认真地逗着她。

顾淮宁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可也不想破坏气氛,只说:“早说让你跟张嫂学学做饭。”

梁和嘟囔:“张嫂那水平是我能企及的吗?要说学,赶明儿我跟你们部队炊事班班长学学吧,怎么样?”

顾淮宁哼一声:“可别,我还担心我的炊事班长被你拉下水以后也不会做饭了。饭都吃不好这战斗力还怎么保障?”

“小瞧我!”梁和瘪瘪嘴,正好放进去的食材都熟了,梁和夹出来,蘸酱吃后表情激动的犹如这是人间最美味的东西。

顾淮宁看着她,不自觉地就笑了。他为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梁和看见了也把杯子伸了过来。

顾淮宁垂眼看着她,许久淡淡一笑:“行。”

梁和一合掌:“那再加点儿小酒,正好结婚的时候有人送了几瓶酒还没喝。”

见她兴高采烈的,团长同志都不忍提醒她她的酒量是几两了。

梁和同志自告奋勇地去下厨,没过一会儿就把食材和底料都准备好了,锅一打开,火苗蹭蹭地舔着锅底,一股热气冒了上来。

梁和将调好的酱料递给顾淮宁,有些兴奋地搓搓掌心:“等会儿就可以开涮了!”

“上来吧,找个地方,咱们说说话。”

梁和嗯了一声,乖巧地上了车。

李琬带她去的是一个茶馆,进门就直接点了一个包厢。梁和不免有些紧张,不知道李琬到底准备说些什么。李琬冲她笑了笑:“你坐下,别紧张。”

梁和勉强笑笑,坐了下来。

“本来想找你到家里来,可是看你工作忙中午休息时间也短,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嗯。”顾淮宁放下手中提的袋子,“怎么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梁和吐吐舌头,扒了扒他买回来的东西,不禁咋舌:“怎么买这么多?”

“吃的。”

“那也不需要这么多,你转天就走了,我又不在家里开火。”她无心地说着,却不想某人听见她这句话顿了一顿。

望着窗外飘起的小雪花,梁和顿时兴致一起,转身拍了拍顾淮宁的肩膀:“这么冷的天,晚上吃火锅怎么样?”

而后外婆就断了气,医生护士忙做一团。而她却神思飘忽地在走廊里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不小心撞上一个人,她差点摔倒,那人伸出胳膊轻轻一搀,并轻声嘱咐:“小心点儿。”

这声音让她微微回神,抬起头来,对上军装上的第一枚纽扣,再往上就是她现在无比熟悉的那张脸——顾淮宁。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因为那天是外婆的忌日,所以她总是不愿意回忆起,于是他也就缄口不谈。不过,她还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人死不能复生,你答应了老人家的遗愿,她也算走得安详了。”

她的眼神顿时有些疑惑,只见他轻轻一笑,说:“我的战友住在你外婆隔壁的病房,我正好路过听到。”

后来她处理丧事,他看望战友。再后来,就是他们结婚。

顾老太太李琬笑笑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年老了总爱絮叨,身边也没个人陪。前几次我跟你提过多次,要你劝劝淮宁调回C市,你没忘吧?”

听了这话梁和有一瞬间的哑然,继而失笑:“我没忘。”

顾母的意思她是彻底明白了。只要她把顾淮宁从B市劝了回来,那么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可要是不行——那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琬笑了笑:“那就好。把他调回来,一来是能陪在我们二老左右,二来是你们两个刚结婚,不能总是长期分居。这对我和你爸,你跟淮宁,还有老二跟珈铭,都好。”

梁和握紧拳头,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李琬看她的神色有些不对,放轻了语调:“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想起,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据我了解你爸妈死之前一直在闹离婚,你知不知道原因?”

梁和有些茫然:“不是因为感情出现破裂么?”

李琬轻轻一笑,“看来你还不是很清楚。你爸爸生前是在商务部工作,贪污被人检举了。你妈怕被连累,提早把你送出了国,又跟你爸闹离婚。谁成想,呵……”

李琬最后那一声轻笑听在梁和的耳朵里有些讽刺扎耳,她的话也犹如晴天霹雳,炸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不是你爸死的正是时候,恐怕这会儿已经蹲号子了,你哪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这罪犯的女儿的名号可不是好顶着的。”

他隔着被子掐住她的腰,把她腾空揽起。梁和还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过很快就要压制过去了。

顾淮宁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梁和总觉得自己笨,可是这一次一对上他的眼神,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件事,很让他为难。

许久,他才开口:“梁和,我——”

“你别说了,我明白了!”她骤然打断他,哑着声音说,“我明白了,我累了,要回房间睡觉了。”说着拨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回房间了,独留顾淮宁一人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牵了牵嘴角。

第二天一大早顾淮宁就起来了,在部队养成的生物钟,到点儿就睡不着了。昨晚的东西还摆在那里,他在桌子前静站了一会儿,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残局。

炉子上熬上粥,是稠稠的皮蛋粥,梁和最喜欢的一种。他知道,昨夜梁和睡得不是很好。眉头皱的脑子里像是在进行着一场角力,相互撕扯疼得苦不堪言。他看着也只得低叹一声,伸出手按住她的眉间,轻轻的按揉着,直到她的眉头渐渐松展,呼吸趋于平缓他才收回了手,陪着她睡去。

“没有了。”她望着锅里沸腾时的气泡,喃喃说道,“这话是送我出国前我们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老爸说的。我爸就怕我一出国就找个外国男人嫁了,他说那样我肯定就不回来看他了。”

那时爸妈的感情就已经出现了裂痕,可是这是她出国前最后一顿饭,全家人还是聚在了一起。

“那后来呢?”他只知道她的父母早已过世,其他的她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现在,他忽然很想知道。

“后来?”她似是有些迷茫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忽而笑了出来,“没有后来了,后来我爸就去世了。死了,车祸,跟我妈一起。死而同穴,挺好。”

这像是一个女儿说出来的话吗?他失笑,接着看见她低下头,将脑袋埋在蜷起的双腿里。顾淮宁一顿,站起身向她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我也要。”

“不给,自己反思一下你的酒量去。”

梁和被戳到了痛处,拧眉:“小气鬼,就一杯!”

顾淮宁浅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梁和喝尽之后又缠着他要了几杯,每次他都说这是最后一杯了,可每次她一赖皮他就没辙了。反正是在家里,反正他看着她,总比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喝醉强。此刻他放纵自己看着她,宠着她。

梁和喝得有点多了,双颊有点儿红。她蜷起腿缩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看着顾淮宁:“你知道以前我们家厨艺谁最好吗?”

顾淮宁没说话,只是一直凝神盯着她。梁和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你不喜欢?”

顾淮宁低笑,拿起盘子把她爱吃的放了进去:“在部队里我们过年的时候吃火锅,不为别的,只为热闹。”

梁和竖着筷子看着他:“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能不热闹。饭都是抢着吃才香,一个人吃,纵使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几口。”

话中无意透露出的落寞之意让顾淮宁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开火?”

梁和一怔,眨眨眼笑:“我那是厨艺不精,我要是做好了才不出去浪费钱呢。”

而且这里人又少,可以避开所有人。梁和在心里补充一句。

忽然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伸到了她的面前,梁和缓过神来,有些不解地接了过来。

“梁国名和姜媛,和和你应该还记得吧?”

解开牛皮纸袋的手微微一顿,梁和脸色忽的苍白下来:“他们,他们是我的父母。”

“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母去世有三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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