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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胡 第16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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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眠猝然挥开封栖松的手,站起身足足后退了六七步,直到后背贴上阴冷的墙:“封二哥……”

他一时语塞,哆嗦着抱住了胳膊。

封栖松神情黯然,收回了抬起的胳膊,垂眸平静道:“金陵城有两个副司令,其中之一便是陈北斗。陈北斗几年前去了北方,试图以一己之力掌控北平。”

“……但他太天真了。北平贺家根基深厚,他们家的老六更是手段非凡,陈北斗去了三四年,非但没拿下贺家,反倒因为人生地不熟,折了不少人。几个月前,他打着守家卫国的旗号回到了金陵,你与我成婚的喜酒,他也是来喝过的。”

只可惜那晚封栖松怕白鹤眠跑,将他锁在了屋内,所以白小少爷没能亲眼见一见这位陈副司令。

屋檐上滴滴答答落着雨。

白鹤眠闭上眼睛,自欺欺人,觉得看不见就不会害羞,犹犹豫豫地低头,凑近封栖松时,又忽然睁开双眼,质问:“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为什么伸舌头?”

“想伸就伸了。”黑暗中,传来封栖松含笑的回答。

白鹤眠恼羞成怒:“……你!”

可惜剩下的话都被吻吞没。封栖松不知何时抬起了手,也不知如何准确地按上了他的后颈,娴熟地用舌尖撬开白鹤眠的牙缝,另一只手还使了巧劲,让他跌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话音刚落,白小少爷又气咻咻地跑回来,挤开千山,自顾自地推着封栖松往前跑。

“白少爷……白少爷,您慢点啊!”千山追赶不及,一脚踩进水洼,差点摔个大跟头,等再抬头,白鹤眠已经推着封栖松跑得只剩背影了。

白鹤眠没把封栖松推到前厅去吃饭,而是拐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耳房。

屋内昏暗无光,他气喘吁吁地伏在轮椅上,对着封二爷的耳朵小声嘟囔:“说话算话啊!我,我……我亲你,你就告诉我陈副司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嗯。”封栖松动了动耳朵,嗓音嘶哑,“一言为定。”

陈副司令的小公子下手着实狠。

“没擦。”白鹤眠头也不回地答,“昨夜等你太久,实在困,直接睡下了。”

他说完,耳朵发烫,觉得自己像在家久等丈夫不归的怨妇,颇为难为情,连忙转移话题:“封二哥,既然你愿意告诉我,就说吧。”

封栖松从屏风后出来,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嘴唇。

白鹤眠不明所以。

梁太太哪儿敢与他们一同吃饭,干脆地甩手:“我吃过了来的,先去后头坐着等你们。”

“千山,给梁太太沏壶好茶。”封栖松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千万别怠慢了。”

千山微笑着去了。

白鹤眠跟着封栖松去吃饭,他满心都是事,一会儿想着封二爷的腿,一会儿想到死去的陈月夜,总觉得事事透着古怪,宛如一层薄薄的雾罩住了真相,而阻止他知道的人偏偏就是坐在他身边的封栖松。

“封二哥,”白鹤眠夹了块盐水鸭到封栖松的碗里,眼珠子转了转,“你之前说,陈家与封家有仇。有什么仇?”

有外人在,不便说私房话,白鹤眠调整好情绪,将双手揣在袖管里,笑吟吟地接茬:“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梁太太更开心了:“这不是天气放晴了吗?我就来找您打牌了。”

“打什么?”白鹤眠暗中看了一眼封栖松,见封二爷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应下,“只我二人可凑不出一局。”

“人的事您不必担心,我与我家男人,您与您家封二爷,不是正好?”梁太太全然不在意人数的事,对他眨眼,“咱们打大的,打现钱的。”

“我可不敢保证二爷愿意打。”白鹤眠顿了顿,“到时候三缺一,你就算想打个四圈,也没人陪。”

他是见过封栖松站起来的,所以对装瘸的事情深信不疑,可如今瞧见千山慌张的神色不似作假,又起了疑心。

“无碍。”封栖松拨开凑上来的千山,随意道,“就是昨天骑马时差点摔到而已,他太大惊小怪了。”

千山连忙附和:“对对对,昨天骑马的时候二爷受了点小伤……嗐,那么大的雨,无论骑马还是开车,都不安全!”

说完,接替了白鹤眠,推着封栖松往前厅走。

白小少爷落在他们之后,狐疑地思索了会儿。

“我不愿骗你,说自己没杀过人。”封栖松将自己的手递到白鹤眠冰冷的指尖旁,“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我干过很多你不乐意见的事,让你觉得可怕或是脏……但身为你的丈夫,我依旧会尽全力保护你。”

白鹤眠浑身一僵,满脑子都是封老二那声“丈夫”,人都快晕了。他飞快地握住封栖松的手,又猛地挥开,蹭着墙蹿到耳房的门边,色厉内荏地喊:“谁说我怕你了?”

“……杀马匪、杀登徒子溅到的血,我怎么会嫌你脏?”他越说,心跳越快,只觉得不远处模糊的人影在心里越来越清晰,沉重的情绪猛地压将过来,逼得他眼眶发烫,鼻子发酸。

刚巧千山在外面嚷嚷:“白少爷唉,您把咱家二爷推哪儿去了?”

“哎哟喂,老天爷唉,您仔细点他那双腿吧!”

于是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司令的位置也没人顶替。

不过如此局面倒是安了某些人的心,分庭抗礼总好过一家独大。陈北斗不傻,对司令的位置没表现出明显的意愿,只是封栖松直接出手将他的儿子送去了阎王殿,这下就算换了大罗神仙,怕是都没法维持表面的和平了。

“我们封家与陈北斗结怨已久,就算没你这次的事,我也迟早会找他们报仇。”封栖松话锋一转,摇着轮椅来到白鹤眠面前。

他们一个站,一个坐,坐着的那个却生生把站着的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鹤眠,你是不是怕我?”

“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

“……你我假装夫妻,自然要让别人信服。陈副司令的儿子拿轻薄你来试探我,最终目的是观察我的腿。如今他发现了真相,也间接地猜到我们的婚事必有猫腻,而我解决他,就是为了我们的婚事……”

封栖松耐心地跟白鹤眠讲道理,话里三分真七分假,却因为表现得过于沉着冷静,硬是没让他发现端倪,还头疼地摆手:“好了好了,你说得有理。”

封栖松抿唇微笑。

“那如果我实在想知道陈副司令的事情,你会告诉我吗?”白鹤眠蔫蔫地转了个身,走到衣柜边找衣服。

白鹤眠听到这儿,已经将心里的委屈按下:“你说金陵城里有两个副司令,除了陈副司令,还有谁?”

封栖松一时没搭话。

他便自己悟出来了:“封二哥?”

“我大哥死时,已是司令。”封栖松点了点头,“我临危受命,担任副司令,说是去剿匪,实际上是有人想趁机再将封家的血脉折去一支半股,可惜我命好,没能遂了他们的愿,陈北斗也就没能继续往上升。”

封栖松说到这,像是想起了什么荒谬的事,冷笑不已:“我大哥尸骨未寒,他们就想着接替他的职位,我如何能答应?”

滴答滴答,越来越多的雨水从屋檐上落下,或许汇聚成了溪流,顺着青石板砖的缝隙汩汩而下,白鹤眠的心里也涌出一股暖流,他喉结微动,不自觉地吞咽,又羞又臊,偏偏挣不开黏稠的吻。

封家的老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压根不是谦谦君子,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登徒子。

白鹤眠在惶惶中委屈起来,他想到封栖松在洋楼里质问的那句“住在这栋你相好的送你的房子里?”,又想到封栖松说话时凌厉的视线与勾起的唇角,寒意瞬间漫过心房。

他把封二爷推开了。

“鹤眠?”封栖松敏锐地察觉到白鹤眠的不安,伸手想要把他抱住。

白鹤眠不情不愿地绕到轮椅前:“只许亲一下。”

“好。”

“不许……不许伸舌头。”

“……好。”封二爷的回答带着遗憾的叹息。

第16章 一切

封栖松耐心地提醒:“上回你问我为何要装瘸,亲了这里。”

白鹤眠的脸随着封栖松的话,腾地红了,他啐了声:“不要脸!”

然后摔门而出。

“二爷?”千山连忙跑来,“怎么了这是?刚刚还好好的,白小少爷又生气了?”

“无妨。”封栖松好笑地摇头,伸手摩挲着自己的嘴唇,慢吞吞地摇着轮椅,追着白鹤眠的脚步往前厅去,“随他闹。”

问完,警惕道:“你别想讹我,刚刚亲的时候,你就得寸进尺伸了舌头。按照咱们立的字据,你不仅要回答我的问题,还得给我家产。”

白鹤眠轻哼:“我心好,不跟你计较,毕竟是我想知道真相在先,可你不能太过分,有些事情你不告诉我,我迟早还是会自己去查。”

“打吧。”封栖松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适时开口,“之前答应过陪你玩的。”

“这敢情好。”梁太太高兴地拍了下手,“我就盼着与您打牌呢。白少爷,您可不知道,就咱们上回去的那个金家,他们家小姐当真是小气,输了不但赖账,还哭鼻子。”

白鹤眠忍不住笑出声:“年纪小罢。”

“哪能啊?”梁太太不屑地撇嘴,“我记得来喝您与二爷的喜酒时,庚帖上写您才十九。那金小姐都二十二岁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输不起呢。”

“金家的大小姐,可不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封栖松打完趣,摇着轮椅来到白鹤眠身旁,“梁太太,我与鹤眠刚好要吃饭,一起?”

他想起几次与封栖松同床共枕,男人都穿着长裤,从未露出过双腿,他之前只当封二哥不怕热,毕竟穿着长衫长裤歇息的人不在少数,如今细想,却是疑点重重。

若真是骑马摔伤了腿,千山何故那般焦急?

若真没腿疾,哪有人装瘸一装好些年?

白鹤眠越想越是心惊,疾步追上去,却见前厅里不止有封栖松,还多了个梁太太。

“哎哟,白少爷。”梁太太见他,眼前一亮,“正找您呢。”

白鹤眠和封栖松沉默片刻,同时笑出了声,也笑干净了屋内沉闷的气氛。

“走吧,我推你出去。”他伸手扶住轮椅,假装遗忘了先前发生的一切,语气轻快,“我想吃桂花盐水鸭。”

“好,我让人给你做。”

他们从耳房出来了,千山瞧见,一个箭步冲上来,就差没趴在封二爷的腿上瞧了:“白小少爷,您……您没瞎折腾我们二爷的腿吧?”

此时白鹤眠就是再迟钝,也觉察出了异样:“封二哥,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什么也看不清,白鹤眠却清晰地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仓惶地低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没……没有。”

“鹤眠,你别看我现在坐在轮椅上。”封栖松又往前凑了些,双腿抵住了白鹤眠的膝盖,“可我这双手,也曾摸过枪,浸过血。”

生逢乱世,普通老百姓尚且可以偷生,但封家的兄弟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谁手里没有过几条人命?

连懦弱的封老三都硬着头皮,端起枪,杀过马匪,更别提撑起整个封家的封栖松了。

柜子里的衣服都是封家为他准备的,他挑来挑去,看着都挺顺眼,最后选了件青色的长衫,想要脱身上的旗袍时,又扭头,警惕地瞥封二爷。

“会。”封二爷似有所感,摇着轮椅去了屏风后。

白鹤眠立刻扒下穿了一夜的旗袍,没注意到屏风间是有缝隙的。

封栖松津津有味地看了半晌,眉头又皱起来:“鹤眠,你身上的伤擦过药了吗?”

白小少爷雪白的脊背上除了牡丹花的纹路,还有文身都遮不住的瘀青,仿佛一幅上好的水墨画上滴了碍眼的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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