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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两十五贯·无问为何(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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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豆一惊,倏地扭头看他:“你说什么?”

居永安不解,“怎么?”

——难道不应该是“你吃了火球”或者“你太失礼”么?

——为什么是一句好死不死的“他为难你”?

——居永安你为什么要这样脱口而出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想维护我的话?你用这样看似没有防备的样子和我相处,会让我在害怕你的同时充满愧疚感的……

小奴隶最终还是迫于奴隶主的优厚待遇而再次沦为跟班,直道会鹤楼都快到了,花豆才惊觉自己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件紫色的避雨外袍和一柄绸面折扇。而这两样东西的主人此时正看着大堂里的人头涌动皱眉,并将花豆已经猜到的话自然而然地指示出来:

“你去找厢房。”

“我去找厢房。”

异口同声。

同样的内容被两个人一起说出来,一时顿住。两两对视间,花豆只觉得居永安黑璩石一般的双眼里有微亮的光彩。她连忙低下头,拿着手上的东西钻进会鹤楼大堂。

居永安听了,唇角弯起来,“你都能背出来了。”

花豆哼了一声,合上手里算完的账册。

居永安看了她一小会儿,又说:“那你去——”

“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花豆不耐烦地怒视居永安,手指着他,威胁:“我警告你你现在没有可以威胁我的理由了,五丰那边我哥加派了人手保护我爹娘,工钱也被你扣完了,不给我饭吃我可以去隔壁吃!你敢再说一个字!”

居永安撇撇嘴,果然没再说一个字,站起身就往书房外走。

花豆听完久不能言,好一晌,长嗟一声:“果然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觉时之梦,黄金蔽履,都不过一场大空空……”

居永安打量着手上玉扳指的纹路,撇了一眼,状似不满地提及:“如今可安心了?那柄银刀果然有大用处了。”

花豆愣了愣,没有说话。

银鹰短刀?……据说能许她一个绝不食言的诺言,哪怕她说要王后之位都可的那个凭证?她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居永安,看来你很想我去找阿十嘛?给你添麻烦了?我吃得太多了?”

居永安别开脸不看她,低头看各种信函,说道:“知道就好。过来研墨。”

所以——

他只是笑了笑,抬手便将一朵雪白的小莲花别在她发间,罢了打量一番,深觉乌发白莲甚为合她。

花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完美容颜,直觉脑中嗡鸣不断,耳中一个缓若春流的声音慢慢道:

“为何你总有那么多'为何'?……只是我帮你拿回了莲花,如此不好么?”

居永安隔桌看着女子素淡眉角弯如一轮新月地笑着,再见她很爱惜地将红尖莲瓣细细打量,不由心绪也晴好起来,几乎就快忘记自己初决定予以她重视的原因。

打道回府时,天空飘雨若丝。

楼外,花豆自然地将紫色袍子披上居永安的肩膀,因为他太高了,所以还要垫起脚,靠近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书墨香气。

很熟悉。因为和自己衣袖襟领间的味道是一样的,都是多染账册而留下。

居永安因为不习惯玉沥之外的人而低头去看,入目处却是花豆清澈的眼眸,眼稍即使不笑时也是自然弯起的,很是好看。

花豆瞪之:“那么严重?”

居永安不满:“让你去你便去。”

花豆连忙拔腿夺门而出,管他的,有小莲花就好,又不是我出头。

——不过……等等,我怎么又被他指使了?!而且还被指使得那么欢快!……我……

片刻后厢房里,站着会鹤楼老板,花豆还在抑郁自己背指使已经成了习惯,却听居永安说:“李老板,花小姐点凤柳就是为了莲花。”

花豆回过神,“吃的!”

居永安点头,推开菜单,而记下所有菜的竟赫然是那名小二。花豆发觉人家小二出去时,居永安满怀深意地看了看人家。

“居永安,”花豆看了看那个清秀瘦弱的小二,“你看人家干什么?”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

居永安一直目送别人出了厢房,头都没回,“看上他了。”

“咳咳咳咳咳!——”

雷雨方始肆虐之时,天下之变与南风夏水一同到来,只用悄无声息的瞬间便席卷了西陆的祁、云、戎三国。

云容因败仗,朝野大动,一个月内,年轻的明彦皇帝紧急修订兵法、作战要素,最终竟直接废除了一统一调的分权方式,将最高权利直接交给大将军一人,以凝固力量寻求战争胜利。

反观祁国内,朝廷的重点早已不是战争,而是被董文权一案搅成了一锅粥。工部尚书董刚为救小儿子董文权,贿赂各级官员,经丞相御如晦一查出便告到大殿上,直接将体弱的皇帝姜砚给气病了。钟丞相大声斥责御如晦年轻气盛不顾圣躬,并说恐怕是诬陷董尚书。御如晦经此一激,冷了脸抖出工部十年报账,当即白了一半官员的脸皮。钟丞相脸色相当难看。而后圣上照例又听取皇后意见,皇后娘娘言辞激烈要求彻查严办,圣上病弱,无愿反驳,便随了皇后,一时间祁国上下官员人人自危,极力要与姓董的撇开关系。虽如此,一月下来也有过百人被停职查看,对董刚更是直接判了秋后处决。

再看戎狄,就更加惊心动魄。

据传,戎狄三王子勾结七王子与九王子杀害原立储君大王子,提储君首级欲逼宫退位,却为带着八百合军的二王子与四王子斩于马下,其后,原本处于二四阵营的六王子突然倒戈向三王子与五王子的阵营,打着“除孽”的旗号,反铲掉二四两人的兵力,踏着上千人的尸体一路从侧宫杀进了隆格里大殿,逼宫未遂,杀红了眼的五王子暴起一刀——杀死了生养自己的父王。

居永安看着花豆很难说的神情,原本不是发自本心的一句问话此刻却带了真实的愠意,让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地重复了一遍:“他为难你,还是谁人将你如何了?”

花豆被此言拉回思虑,见居永安神色不善,赶紧摇头。

似乎和这个男人的相处方式就是那么奇怪。常常因为所属背景阵营不同而针尖对麦芒,却又经常静心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或许是那一次月下偶遇他独饮后一切才悄然变化的,不再对他从前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耿耿于怀,也不再想着他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她甚至在头脑中默默演算每一次大事小事在他的立场看来是怎样一个情况,去跟上他的思路他的方向,渐渐发觉自己仿佛越来越靠近他的真实——这个“真实”,好像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想象。

他即使因手段而名震三陆,即使因严谨而为人敬畏,此刻也是一个温温和和坐在她面前看菜单的人。

并且在点好了自己偏好的清淡食材后,询问她:“你还吃上次的凤柳么?”

她心里左突右撞起来,随便拉过一个小二就说:“居老爷要甲楼一间二等厢!”

小二惊恐地炸了眨眼:“这位小姐……咱们这儿只有二楼甲等厢啊……”

“……”花豆忍耐不了终于爆发:“知道了还不快去准备!怎么当差的你!”

小二吓得溜烟跑去准备。

居永安很不喜欢被推挤,可现下却还是隔开人走到花豆身后,不满地问:“他为难你?”

“喂,你去哪里?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我去会鹤楼进膳。”

“……凭什么就你去?我呢?”

“本是叫你去收拾好随我一路,你不是嫌我话多么。”

“……喂,人不带这么记仇的,你——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给我等等!”

花豆眼睛一瞪:“地主爷么你是,别登鼻子上脸,这个月来给你研墨纯属本小姐看你劳苦可怜,别以为我情愿干这个,也别老习惯性指使我一会儿端茶一会儿送水一会儿研墨一会儿递笔一会儿拿书!”

居永安看了花豆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外面渐沉的天色,妥协道:“好罢,那你来将灯点上。”

花豆郁结:“……也不要吩咐我点灯添灯油吹灯加灯各种灯!”

居永安严肃地敛起眉毛,“那……你去将——”

“我才不要去找玉沥!玉沥在城郊仓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花豆呼啦站起来,被压迫的情绪点燃了。

目光交错间,他听见那双眼睛的主人问:“居永安,你为何帮我拿莲花呢,你不应该喜欢这种行为。”

可居永安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不完全明白。

如果说他的初衷是为了进一步发觉这个女人身上的弱点而加以利用,来摸透秦无端的底细,那么——为什么此刻会为了她的好心情而觉得身轻?为什么会在发现了她的那么多弱点之后也无法下手利用,反而被这些所谓的弱点吸引着去好好观赏她的美好?为何每每被她说中心事,无论好坏,都会有“松下口气”的感觉?为什么在换成她为自己披衣时一颗心便悸动起来,难道是因为可笑的青春萌动么?

有了这些“为何”,一个“初衷”突然变得好是单薄。

李老板涨红脸陪笑:“是是是,居老爷请原谅!一定是下人疏漏了,实在不好意思!”然后转头问身边的管事:“谁管这间的菜肴,给我叫过来给居老爷赔罪!带个又大又新鲜的莲花过来!”

不一会儿那个小二就被叫来,说自己亲眼看见有莲花的。老板骂他“狗眼看不出有无”,让他快赔礼。

居永安制止小二向自己鞠躬,“同花小姐说罢,受损方并非我。”

小二拿着朵巴掌大的莲花,委屈地向花豆鞠躬:“对不住花小姐,是小的疏忽了!”然后把莲花双手奉上。

花豆惊喜,接过比平时大一圈的花,“没关系啦。”

菜很快上来,或许因为居老爷名气的原因,看起来很丰富。花豆停了想东想西,正准备吃,突然发觉没对:“凤柳上面不是应该有一朵莲花的么,到哪里去了?”

凤柳这个菜其实是鸡丝捞水叶,很简单的菜,会鹤楼这种高端酒楼为了赚钱特意在上面盖了一匹小荷叶,再放一朵十分新鲜的小莲花,赚足了女客人的钱。居永安很难理解花豆的地方就在这里,因为花豆每次都只吃水叶,点这个菜完全是为了它的长相。

所以这个时候居永安很自然地反应:“没有就算了,想必客人太多忙不过来。”

花豆撇嘴,不甘心地:“那就浪费钱了……”

居永安听罢了不禁觉得果然很严重,“也对,商人不做无利交易。”他放下筷子,“你去叫老板。”

大兴王被弑的第二日,戎狄人民终于迎回向来最受爱戴、最为高贵的前王后之子——八王子和十王子。有民间传言,十王子一路被其余王子的杀手追杀,千难万险才回了戎狄,一身重伤坚持过了嘎隆山的铮铮男子,在听闻父王死讯时竟落下泪来。夜里大风中,十王子站在乌尔其离山上执火把昭告所有草原人,让他们同他一起,作为薛丹大帝的后人,拿起武器,捍卫草原的热血,决不允许杀兄弑君之徒沾染这片被兰由女神守护的圣洁土地。

一万余草原人在十王子的带领下,与十王子两千余旧部会和一处,高唱着嘹亮的北狄长调,以破竹之势攻入王都,闪电般控制要害,将无法马上调动王军的三王子等人绞杀在隆格里大殿上。

“听说五王子被砍掉头颅的时候,手中还紧紧抓着从三王子身上扯下的王印。”

让人脊背生寒的情节并不能让居永安的口气稍有些说书人的味道,他依旧是那么不咸不淡,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偶尔露出没有真意的笑容,都让这些话语更加冰冷,漠然。

像是一把插在王座上的宝剑,锐利的剑锋会割伤每一个想要染指于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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