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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两十七贯·无计可施(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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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碧落尖叫一声摔倒在地,手里的碗盘勺子跌了个粉碎,剩下的半碗粥泼在鹅黄的裙子上,很是狼狈。

花豆边跑边回头看,一边看钟碧落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边笑出了声,岂料一转弯便撞上一堵人墙,还来不及惊呼便被那人一把捂住嘴。

廊子上的钟碧落倒是很想立马去居永安面前告花豆现行,可是与告状比起来还是维持风度比较重要,所以她只能心焦地站起来匆匆回房换衣服去了。

花豆听着廊子上远去的脚步声,睁大眼睛看着捂住自己嘴巴的人,抬手扒下那人玉白长指,“居永安,你躲在这里听什么墙角!”

居永安收回手,神色冷淡,“你又在这里跑什么廊子?”

“大祁……”花豆喃喃着,心里有什么东西隐约浮动,细细将朝廷,钟家,沈诺,居永安一点点联系起来,越往下想越是心惊,连忙转移话题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去东厢吧。”

居永安不在东厢,花豆放好东西出来,吩咐北里打扫一番屋子,便深吸一口气向书房走去。

还是应该……道个歉吧?

哪知道一走进书房的廊子就看见钟碧落端着一碗用过一半的挂汤粥走出来,登时狭路相逢,花豆慢悠悠停下来,笑了笑,“钟二小姐早啊。”

钟碧落见四下也没有外人,便也摆出高傲的神情:“早啊,花小姐。”

“当然不是!”花豆下意识脱口而出,下一刻见玉沥眉开眼笑,便知道自己又蠢了一道,“闭嘴你,不准笑,我只是说不是那个贬低居永安的意思,没有别的想法,你不准乱打小报告!”

玉沥连连答应,“小的明白了,北里大概也收拾好,这便去东厢罢。”

花豆谨慎地问:“你说居永安会不会对我怀恨在心?居然还那么大清早让你来把我叫过去……”她压低声音靠近玉沥,“他是不是在东厢设了奇门阵法,我一进去就被万箭穿心的那种?”

玉沥眼下黑线,“花……花小姐……老爷是个高风亮节的——”

“也就是说他还是会明着来是吧?”花豆严肃地想,“不给我饭吃?让我跪搓衣板?”

“还好啊小姐?”玉沥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您昨晚怎能说那样的话……就是小的听了也心寒,何提老爷当时就站在那里呢?”

“他……他何时在那里的?”花豆心里又一点点寒了。

“小的知道钟二小姐在这儿的时候已经快赶上老爷回府,老爷回来一知道当即就往西苑这边来了,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谁知道刚立在门外就听您说半点想法都……”

花豆心里一突,后悔地喃喃道:“我总算知道钟碧落为何要面窗坐了……”这样就可以保证花豆面对她的时候是背对窗户的,这样她就能在居永安出现的第一时间改口,而之前她已经伪装出态度来激怒或者引诱花豆变成了她想让居永安看见的样子,离间计遂成。即使今后再想说钟碧落什么,居永安至少会好好思索一下再做抉择了。

不因为自己的高傲而低估对手的实力,钟碧落做到了。反而是花豆低估了钟碧落这个女人。而现在一比一平,接下来就出于同一□□洗牌重来,谁胜谁负便很难说了。

“只是你这理由背后的故事,总有一日,须告知我。”

居永安抬手为怔愣中的女子擦去睫羽上的泪珠,下手很轻,像是大而温暖的翅膀拂过。他夹杂了细碎笑声的声线透着白绸的传来,如在遥远天外。

“怪了,你一落泪,我便无计可施……”

居永安看着她掩泪的侧脸,久久不能言。

他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女子,把本该由父兄夫君来挑起的包袱抗在肩上,用那么瘦弱的肩膀支持着如此庞大的理想。在他的脑海中,永宁淮原的女子在这个年纪最喜的便是往春柳湖边漫游,一路吟唱旖旎的诗句杂乐,三五结伴比看绣盘里的花样,即使是曾在农村见过的农家少女,也是坐在溪边笑剥莲蓬的年纪……

是了,少女。眼前这个面容清丽,手脚勤快,能心算千位之数,能将六个国家的三百多本账目理得滴水不漏的女子,才刚有十八而已。可是他与她相遇之时,她却是一个被狗官强抢过一次并在十六岁时已有了一张休书的女子,是一个为了家境悉心照料店里生意的女子,是一个为了诬陷而奔走贿赂赎出下人的女子,是一个在那样境遇下却还被他胁迫离开所孝敬的父母只身留在他乡忙碌的女子。

一切突然那么清明,让他几乎要责备自己究竟为何要如此为难于这个本来就已苦苦经营生活的女子。沈诺那个时候的话就那样响在他耳边。

“……偏偏却难为弱女子,半威胁地让人离家万里,如今还不予以照顾,你这冷血薄情的人,只知道大事安危,只知道自己利益,你难道不是人?花豆难道不是人?……”

花豆紧抿唇角,不说话。

居永安见此,神情终于难掩失望之色,苍凉笑了笑,“既然你不愿说,我便不问。只是你须知道,论算谋你绝对无计胜我,所以,莫要玩弄小聪明。”说罢负手转身往书房走去。

而就在这一刻,站在他身后靠于墙角的女子慢慢站直了身体,小小的一双拳头再度慢慢握紧,声音里带着决绝与坚定,大声地回答他:

“因为——我想成为你的样子!”

居永安脚步一顿,猛地转过头看。那个右手扶在墙柱上的瘦弱女子,因为强力忍住泪水而红了眼眶,红了鼻头,红了脸庞,目光却不曾掩饰野心,也不遮盖自信,不遮挡语气中的笃定和坚决——

“你头脑不差,不会不猜测我另有身份。”居永安打断她的辩解,稍稍俯下与她拉尽距离,神情是一贯的严肃,“难道不是想放松钟碧落警惕而让她吐露么?”

全中。花豆背脊上冷汗岑岑。

居永安再度直起身拉开和她的距离,似乎整体看她一看,然后笑了笑,“那日翻动我的信件也是作了此想?揭发钟碧落多少也想看看我到底能维护她到何种程度,好来估量我要的是什么,如此便可以摸到我的身份?”

花豆一惊,他果然还是确定她翻动了信件。她想张口辩驳并非只因为利益才开口揭发钟碧落,只是话到嘴边又成了虚无。——因为她事后确确实实因为居永安的反应而不断揣测过居永安的身份,这是事实。

所以不能辩驳。

花豆一夜都没睡着觉,脑子里一直在反复循环居永安抬手为她簪上小莲花的模样,还有细雨月下他在钟碧落的跟随下离去的背影。

他不急不缓的脚步像是一点点踏在她的心脏上,让她有被压迫的痛感。

“花小姐,起了没?”门外传来玉沥的声音。

花豆正在洗脸,闻声打开门:“有事么?”

玉沥身边还站了一个小丫头,他说:“这是北里,今日帮您搬东西,以后便随同服侍您。”

花豆眼睛一转,“我揍人来着。”

居永安点点头,“看见了。”

花豆看他根本没有要对昨天的事松口的意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昨天是为了避开钟碧落的迫害才那样说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居永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哦?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从她嘴里套出我的身份呢,莫非不是?”

花豆整个人如被石化,“我哪里会那样,我又不知道——”

既然已经知道彼此是哪个段位的水准,也就没必要装模做样了。花豆用一种看货的眼光打量一番钟碧落,点点头,“昨晚受教了,钟二小姐真是好手段。”

钟碧落哼笑一声,“你以为你能聪明到何处?不过是个无知的田野妇人,怎么可能斗过我?你那两下伎俩,我小时在家里就已见惯了。”

花豆听了也不气恼,笑容里既没有十八岁少女的单纯,也没有阴狠的玩味,有的只是一种云淡风轻的淡泊,不着痕迹地慢慢靠近钟碧落,“钟碧落,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这个人可是有仇必报的。”

钟碧落像听了笑话,“就凭你?你用什么和我斗?”

花豆却是不笑了,定定地看入钟碧落的眼中,轻松地说:“比如这样。”说罢她勉力一脚踢在钟碧落腿弯上然后继续往书房跑。

玉沥简直要无语,“花小姐……其实,老爷看起来严肃,却是很好说话的人呢。”

花豆一愣,“玉沥啊,你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么想,我可是挨过砚台的呢。”

玉沥摇头,“那不一样的,您知道老爷从前受过很多苦,自然明白人事多有苦衷,时常老爷是冷厉了些,可他实在是好人,花小姐不要因为外相误解老爷,老爷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更大的东西。”

“哦?什么更大的东西?”花豆抱着双臂问。

玉沥咧嘴一笑:“为了大祁!”

这时玉沥叹了口气说:“老爷……像是不好呢。”

花豆回过神,小声问:“他说什么没?”

玉沥答:“只吩咐今早来帮您收拾,别的没说,夜里睡前读了半卷今年的新诗集,几言批注,便安歇了。”

花豆叹口气,“好罢,谢谢你。”

玉沥见花豆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问:“花小姐昨晚那席话,不会是真心的罢?”

他又一次恨自己心机太过,如此厌恶自己总是无情揭开别人藏起的脆弱。她明明,明明还只是个年轻的姑娘,他为什么非要苛求她如此多呢?

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花豆蹲在地上攥着衣袖拭泪,一张脸像是花猫,冷不防一只手递了张绸帕过来,有着惺忪的香气。

她楞楞地转过头,只见居永安正蹲在她身边,神情中既无怜悯,也无自责,一如往昔,只是口气中揉入的不知是何处春水,让冷漠远走。

“你要知道什么,不用拿别人试探,直接问我,我便教你。”

“因为我想成为可以取代你的更强大的存在!我要变成像你这样可以控制国家命脉的大商君,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我们!花家再也不会受人欺凌!我们再也不用忍受那些杀千刀的狗官!”

“因为我再也受不了在底层忍辱负重就为了一夕安稳!我受够了征粮时节官府的羞辱和盘剥谩骂!我已经恨透了这个制度的所有腐朽和官官相护!我要变成那个可以把这些推开的人!我要——撑起一把伞去保护——这样我的身边才不会有人被欺辱,才不会再有人为此哭泣!”

“因为我,想要超过你!我要超过你很多很多!所以要看你是怎样做到的!只要我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我就一定可以做的比你更好!哪怕还要五年,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一辈子的时间,我也不会放弃!”

“这就是所有的原因!”

花豆抬手擦去终于淌落眼眶的泪水,坚强地别过头,不让脆弱的一面在居永安面前露出。

居永安早料到如此,却是再问了一次,“你就是如此打算,且默默算计于我,借以董文权之事考量我的态度,就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可是?”

他的眼眸如深潭,花豆一对上那清明到什么都看得通透的视线,便什么辩驳都无从开口了。

因为那些,是辩驳。计谋已经成了事实,他也已经明白了,再不承认也是枉然。

花豆颓然地松开了捏起拳的双手,低下了头,不再去看居永安的眼睛。

居永安却是定定看着她绝不移开目光,语气强硬地质问:“为何如此?”

“搬东西?”花豆没反应过来,“搬去哪里?”

玉沥奇怪:“老爷一早吩咐说要您搬去东厢啊,您不知道么?”

花豆一时有些语塞,“他是说过,可昨晚上不是……”

玉沥抬手着北里进花豆屋里去收拾,北里乖巧地去了。他稍微压低声音:“钟二小姐昨日知道这隔壁的林账房辞工走了,又正巧碰见梅少爷要出门去寻您,才生了来找您的意思,这是有计谋的,您当老爷看不出?”

花豆闻言不由稍微松口气,“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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